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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天宝十五年，潼关失守，叛军攻入长安，篡唐为燕，李唐皇室仓皇入蜀。山河破碎，家国将亡。

我在那年过世。

那日和他作别后，双亲一日间再三怒问斥责，平生所听过的话里，唯有那刻所受的最为刺心惊痛。我仰头望着他们眼里怒意，低头听任他们叹息刺入肺腑。记得父亲最后一次平静问我:“为何要找关雎？”

“因为……我不知关雎是何鸟。”我有些惘然。

“是因为不知道，所以才要去找吗？”父亲的声音依旧如往日般温和，“也是因为不知道做了什么是错的，所以才认为那是被允许的，对吗？”

他失望叹息，命我退下，说再没心思责怪我了，说我懵懂无知，犯下大错再如何教训也是无用。

我惊慌地睁大眼，泪水拼命往下落。我本没犯错……我找关雎，也只是真想知道那是什么鸟儿。然而无论这愿望最初怎样简单，始终都没人信我。

秋雨冲刷起阶前红叶，雨声滂沱而下。

天宝十五年的秋天，我离开了人世。在那之前，我再进了一次荒园，用石块把一方绢帕压在枯井井沿，里面藏着我对他最后的答复。自从明白“关雎”的含义后，我才明白心里畏惧的是什么。

尽管绢帕里包裹的深意我藏不了，可也碰不得。

回来后病弱气息迅速吞没了我。长夜晓星沉坠，忽然我梦到索林来告诉我他找不到关雎，他倚着一株桃树。

他笑了，白昼微醺暖风中桃花簌簌而落，“草木有本心，何求美人折。”声音像漂在深潭上的花瓣那样轻――“你并非美人，而是草木。”

梦境昏沉，惊醒时，我正攀附着嶙峋枯枝，迷茫遥望漫天白雪。连绵群山间风雪翻卷，仿佛一曲浩荡长歌。我俯身往下看，发现一座薄雪覆盖的新坟，碑上刻的是我的名字。

积雪压断枯枝的声响还在持续，我在幽暗大地里，从一个温暖如春的梦中醒来，如今已是寒冷冬季。